程雪出生于重庆丰都县社坛镇大胜寨村,她19岁那年考上了重庆西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喜报到村里时全村人都为之兴奋,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父母双亲更是泪如雨下。
新生报到时,程雪站在大学门口,看着眼前一切,她笑逐颜开,她觉得未来一切都将变得美好。
程雪在学习之余认识了同级老乡郑群,两人志趣相投,久而久之就谈起了恋爱。
1999年7月,程雪和郑群大学毕业,两人回到了老家丰都,因为两人在校期间成绩很好,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工作。
有一天,郑群突然向程雪求婚,他认为两个人工作找到了,老家也有房子,可以携手走进新生活了,随后两人向父母表达了心意,并定于国庆当天举办婚礼。
8月的一天,陈雪家收到一张请柬,表姐结婚邀请她们去喝喜酒,那天陈雪父母到10公里之外的表姐家吃饭,而陈雪独自一人在家收割地里的玉米。
天色慢慢暗下来,看着没有边际的玉米地,陈雪内心有些胆怯,她借着白白的月光,动作飞快收着玉米。
突然,旁边发出一阵滋啦滋啦地声音,陈雪大声问道:“谁在里面?快出来,要不然我要叫人了。”
程雪刚说完话,忽然一个全身酒气的黑影就把她扑倒在地,在反抗中,她看到黑影是同村的王晓华。
随后便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对方,无奈她力气太小,冷静过后,她哭泣说:“晓华哥,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酩酊大醉的王晓华根本没有理会程雪,像疯子一样撕碎了她的衣服,强行发生关系之后,王晓华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程雪抱着撕破的衣服,坐在玉米地里绝望的哭泣,她想过报警,可是在农村里,如果让大家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和家人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并且马上到国庆了,被郑群知道的话,他肯定不结婚了,无奈的程雪只能选择暂时忘记玉米地里的伤心事。
第二天,喝完喜酒的父母回到家中,看着女儿程雪表情不对劲,关心问女儿有什么事?程雪吞吞吐吐回答说:“昨晚收玉米太累了,晚上又没睡好。”
随后程雪到村子里转了一圈,偷偷打听了一下关于王晓华的事情,得知王晓华连夜带着儿子出村去了,她更加崩溃了,不知道能向谁倾诉心声。
一个月之后,程雪早上起床时竟然想吐,她算了自己生理期的时间,感觉不对后偷偷跑到丰都县城一家小医院做了检查。
等待的时间是痛苦地,程雪隔几分钟就跑到医生办公室询问情况,终于结果出来了,医生告诉她怀孕了,对于刚刚大学毕业,准备国庆结婚的程雪而言,天已经塌下来了。
程雪自己知道,她和男友没有发生过关系,所以孩子肯定是王晓华的,而王晓华又不知去向,她不知道应该寻求谁的帮助。
那天夜里,程雪几次走到江边,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想到父母和男友,她的双脚就收了回来,程雪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她决定到做检查的医院去把孩子打了。
时间来到10月1日,程雪和郑群如期举办婚礼,在浩浩荡荡的婚车队伍里,有一个人让程雪大吃一惊。
原来,郑群表姐陈杰正巧在程雪检查的那家医院上班,而程雪手术当天,陈杰也在医院值班。当时,陈杰看到程雪一个人来做手术,还在安慰她,叫她不要怕,所以对程雪印象很深。
陈杰看到程雪也吃了一惊,她觉得程雪做手术的事情表弟肯定不清楚,于是她立即把郑群拉到没人的地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郑群听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雪,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黑着脸把程雪拉到房间里,大门用力一关,特意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到我表姐的医院打胎?”
程雪被郑群的表情吓坏了,她不想欺骗郑群,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全过程告诉了郑群,包括玉米地里发生的事情。
郑群生气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告诉我?这个婚不结了!”
郑群把手上的鲜花和胸花全扔到地上,快速走出房间后摔门而去,指挥着车队离开了程雪家。
郑群悔婚的羞辱,让陈雪父亲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母亲跑到房间里问女儿:“儿啊,他为什么不肯结婚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去解释清楚呀。”
程雪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大声哭,可能是因为手术后比较虚弱,程雪竟然哭晕过去了。
程雪醒来之后,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她立即打电话给郑群,希望能得到原谅,可电话一直打不通,最后直接关机了。
几天之后,程雪带着父母到了郑群家,不管程雪说什么,郑家的大门就是不开。随后,程雪单位打来电话,告诉她不用去报到了,因为工作是郑群帮忙联系的。
孤独与绝望的一个月,程雪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只吃一点点食物。有一天,程雪母亲告诉她一个消息,郑群和县里的一位老师结婚了,程雪更是万念俱灰。
绝望之后,程雪决定拿起法律的武器,她到派出所去报案把王晓华告了。几天之后,王晓华被警方抓回丰都。
2000年5月,王晓华被丰都县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6年,他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不过,程雪依旧走不出心里的圈,不管她走到哪里,总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的父母在村里也被别人指指点点。
2001年春节时,程雪因一件小事与父母大吵一架,伤心跑出家门,她看着天上的飘雪,想着自己的过往,凄凉无助的像小孩子一般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向哪里跑。
程雪绝望之时,王晓华也是倍受良心折磨,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本来是备受父母溺爱,小时候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后来父亲上山打猎时不幸摔到山下,发现时已经身亡,母亲独自一人带大王晓华,可能是因为过于劳累,也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丈夫突然离世,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父母不在之后,王晓华初中都没有读完就出外打工。1990年,20岁的王晓华和兄弟到镇里吃饭,看到酒店服务员刘芳长得好,王晓华立即展开了猛烈追求攻势。
没用多少时间,刘芳被王晓华的真心所感动,两个人走到了一起。随后,王晓华开了一家夫妻超市,整个村子就他一家,所以生意非常火爆。
1995年,王晓华儿子王刚出生,夫妻俩为了儿子赚钱更努力了。有一次,刘芳到城里进货,她乘坐的车辆在经过山崖边会车时不小心坠入崖底,发现时,刘芳已经没有呼吸了,王晓华抱着儿子王刚哭了三天三夜。
随着妻子的离世,王晓华更没有心情经营超市,每天都靠着酒过日子,当他得知程雪考上大学之后,更是把程雪当成天上的仙女,他觉得程雪长得漂亮,又有知识,还十分善良。
天天买醉的王晓华内心十分孤单,心里的苦也无人倾诉,在案发当天,王晓华喝多了酒,他看到程雪一个人在玉米地里忙碌着,年轻的心又震颤起来。
王晓华明知不能侵犯程雪,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像猛兽一样扑了过去,顾不上程雪的反抗,也听不到程雪的求救。
第二天,王晓华担心程雪会报警,如果自己被抓起来,儿子就无人照看,所以他立即带着儿子跑出了村子。
一直到王晓华被抓时,他都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他最担心的还是仅有三岁的儿子,还担心程雪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干傻事。
2001年2月,王晓华虽然在改造,可是每天想到的都是对儿子的牵挂、悔恨、酸楚交织在一起。
因和父母吵架后无处可去的程雪,竟然走到了王晓华家门口,她清楚听见有孩子的哭声,那是仇人王晓华的儿子。
王晓华入狱之后,没有人管的王刚被送到村委会,除了一天三餐之外,孩子的其他事情没有人管,所以,王刚看起来和一个小乞丐一样,没什么区别。
程雪从大门缝里看到王刚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大哭,她的心有了轻微震动,孩子肯定生病了,要到医院治疗才行。
程雪管不了孩子的父亲是仇人的事情,为了自己的良心,她用力推开大门,把王刚往怀里抱起,大步跑向卫生室,医生看完认为是急性肠炎,吃坏了东西,要去县医院抢救才行。
程雪立即叫来一辆摩托车,抱着孩子坐上车向医院赶去,一路上她还多次提醒司机要快一点,孩子太难受了。
孩子送到医院后,医生开始手术,护士叫人交费的时候,程雪没有丝毫犹豫把钱交了,随后几天,为了照顾好孩子,她一直陪在床边,因为手术之后会痛,孩子一直紧紧抓着程雪的手,并哭泣叫着:“好疼啊,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孩子的疼痛让程雪的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她的泪水无意间就流了下来。
几天之后,程雪帮孩子办理了出院,并结清了一切费用,回家之后,她终于踏进了那个家门,王晓华的家。
程雪一直在照顾王晓华儿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父母知道后更是火冒三丈。
程家父母冲到王晓华家里,程父一把抓起女儿的手,大声怒吼道:“你快跟我回家,我们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你还照顾他的孩子,再不回去,你以后不要进我家的大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程母也劝说道:“孩子,回家吧,我们以后过日子总还是要脸面的。”
看到父母把孩子吓得直哭,程雪把孩子抱起来,并安慰说:“别怕,阿姨不要走的,阿姨就住在这里陪你。”
程家父母见程雪是铁了心不肯回家,断绝关系之后黑着脸走了,程雪再也没有家了,她也无处可去,只能暂时住到王晓家,不仅能照顾小王刚,还能教他学习知识。
没有任何收入的程雪把王晓华以前开的超市重新开业,村里人路过时总会指指点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程雪总是微笑回应,就当没听见一样。
程雪非常恨王晓华,是他一手把自己幸福人生给毁了,她和父母之间的感情也是因为他才改变,没有妈妈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不应该受到父亲的影响,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路。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到了小王刚上小学的时候,程雪把超市赚来的钱去交了学费,并打算让孩子去看望父亲王晓华。
孩子吃惊说:“阿姨,你真让我去见爸爸吗?我听别人说是我爸爸害了你,他是你的仇人。”
听完孩子的话,程雪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孩子,那是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和你又没有关系,他还是你爸爸,这个是改变不了的。”
到了孩子见父亲的那一天,小王刚慢慢坐下,看着里面消瘦的父亲,孩子一下就哭了出来。王晓华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掩不住脸上的兴奋,别提多开心。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你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呀,对了,是谁带你来的?”
小王刚指了指不远处说:“是程阿姨带我来的,她不让我告诉你,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我,我生病了,也是她陪我的。”
王晓华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没有脸面了,他觉得程雪应该恨他入骨才对。
可就是这个应该恨自己的人,却在自己家里照顾自己的儿子,王晓华是感动又悔恨,他的泪水滴在桌子上面。
程雪站在会见房间拐角处,听到父子的讲话,她早已哽咽不止。
会见时间结束,王晓华看着程雪带着儿子离开,他的内心世界开始变得火热,有股热血从骨头里渗出来,他决定要好好改造,争取早一点回家,出去后用尽全力也要报答程雪的恩情。
2004年10月,王晓华因为改造良好,得到了提前释放的机会。
程雪知道后竟然有些失落,因为她知道王晓华回来后,她肯定要离开这个家,要离开小王刚,3年相处下来,她对孩子有了感情,她有些割舍不开。
等到王晓华出狱的那天,程雪偷偷离开了村子,然后在他家里留下一封信:孩子换季的衣服准备好了,我放在衣柜第二层,他学习的进度和难点我都在书上画好了,早上起床时,要注意先准备好热水,孩子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喝水,还有这几年开超市赚的钱全在这里了,今天的饭菜我也准备好,等孩子放学你们可以一起吃团圆饭。
王晓华的泪水哪里止得住,程雪对孩子的照顾和亲生母亲有什么区别?
2006年6天,程雪的父亲在地里干农活时不小心摔倒,王晓华知道后立即将老人送到医院治疗,通过检查发现程父是肝癌晚期,医生告诉王晓华,老人没有多少时日了,希望家人能让他过得开心一些。
王晓华决定关了超市,把孩子暂时交给村委会照顾,自己带着程雪的父亲出门旅游,一去就是一个月。
回来后,程父知道生命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紧紧抓住王晓华的手,激动说道:“晓华,虽然以前恨你,不过这一个月我还是感激你,谢谢你带我去游山玩水,你记住,一定把程雪找回来,一定……。”随后,程父的眼睛就闭上了。
一个星期之后,程雪接到了家人的信息,她火速从重庆赶回老家,冲进家门时,她看到王晓华正披麻戴孝安葬自己的父亲。
程雪跪在父亲的遗像前,哭得像一个泪人,而王晓华的心就像被小刀割来割去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去安慰程雪,他怕程雪没有原谅自己,所以,他独自一人安静站在角落不发一声。
葬礼结束,村里人对王晓华都赞不绝口,称他已经改过了,程雪那一年正好30岁了,也没有再找对象,大家想把两个人推到一起过日子。
程雪表示自己绝不可能原谅破坏自己人生的家伙,王晓华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程雪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她辞去了重庆的工作,回到家乡当了一名乡村教师。在平时的日子里,王晓华为了让程母不孤单,他经常帮着干农活,还叫儿子陪程母和程雪。
2008年6月,程雪母亲突发重病,病床前抓着女儿的手,轻声说:“孩子,王晓华真的改了,他是个好人,你年纪不小了,嫁给他吧,妈妈走也走得安心。”
母亲的话就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程雪的心上划,犹豫过后,她答应了母亲。
程母离世之后,程雪每天都沉浸在悲伤当中,王晓华忙完之后就去安慰她,每天帮她做好饭菜。
王晓华的关爱让程雪非常感动,她也想听从母亲的话,不过,心里的坎却是怎么也过不去。
为了把程雪留下来,王晓华也是费尽脑汁,他把小超市又开起来,并谎称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儿子去找程雪来帮助。刚开始时,程雪拒绝了小王刚的请求,耐不住小王刚多次恳求,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2012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在欢声笑语,王晓华却带着儿子到了墓地,他去看望程雪的父母。
站在程雪父母的墓碑前,王晓华忽然跪下,眼睛里含着泪说:“真是对不住了,我王晓华不是人,害了你们的女儿,我欠她太多了,我想用后半生来补偿她,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请你们答应我的请求!”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那一天程雪也到了父母的墓碑,等她走近时发现了王晓华,于是她就站在不远处,听到王晓华父子的心里话,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第二天,王晓华带着儿子跑到程雪家,刚见面,王晓华就半膝跪地求婚。还没等程雪反应过来,小王刚就站在一旁,微笑着喊道:“妈妈!妈妈!”
程雪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