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古老的苏北大地上，产生了两位在中国现代革命史上赫赫有名的“二乔”，他们就是乔冠华和胡乔木。

1965年在全国第三届人大一次会议召开期间，毛主席宴请了王进喜，董加耕，还有钱学森等人。

得知董加耕是盐城人，便问他：“你们盐城的‘二乔’你知道吗？”

图 | 乔冠华

董加耕想了半天说：“西门有个登瀛桥，东门有个朝阳桥。”

毛主席听到后哈哈大笑，他解释说：“我说的‘二乔’，一个是胡乔木，一个是乔冠华。”

从此，这“二乔”便传开了，这两个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一个是担任毛主席的秘书，俗称中央一支笔，另一个则是中国外交舞台上的风云人物。

乔冠华从小就聪明

据说乔冠华从小聪明过人，他经常和父亲一起背古诗，6岁进入私塾后，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

有一次，父亲问他长大了有什么志向，他说：“天下文章李杜乔”。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点狂妄，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足见他胸怀大志。

到外面上学后，乔冠华对新知识新文化的接触慢慢多了起来，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好听的笔名：乔木。

1925年，乔冠华从盐城高等小学毕业，考入了盐城的淮美中学，后来又到淮安中学等就读，一直是名列前茅。

1929年夏天，乔冠华中学毕业，在考大学时，到底是去上海还是北京，他非常纠结，最后选择了清华大学。

日后回忆起来自己的求学之路，他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功课基本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时考清华大学，没有专业之分，只有文理科，乔冠华考入后，学的是中文，曾和恩师朱自清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但是他学习了半年后，觉得兴趣不在文学，似乎对哲学很感兴趣，所以不久，他就把自己的专业转入了哲学系。

当时哲学系在清华大学是最为牛气的强系，陈寅恪，金岳霖等都是赫赫有名的教授。

在大学期间，乔冠华曾多次向金岳霖请教学习方向，金岳霖终身未娶，但他对中西方的古典哲学研究很深，也很喜欢善于提问的学生，曾给予了乔冠华很多帮助。

金岳霖上课时喜欢让同学们提问，有时候书上的一页内容，同学们可以提出上百个问题。

有人称“碰见业师金岳霖先生，真像浓雾里看见太阳”。

乔冠华一开始不习惯金岳霖的教育方式，后来才明白了老师的用意，这种读书方法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或许正是在各位恩师的督促下，乔冠华爱上了阅读，在清华的4年，他一头扎在了书堆中，如痴如醉地阅读着。

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乔冠华几乎阅读了所有的马克思著作，他还阅读了大量西方哲学经典，要知道，这些书籍中大多数都是英文。

学习能力，求知欲，让乔冠华在清华的学习生涯十分充实，甚至让他养成了热情的性格，活跃的思维，甚至对中国的现状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

大学毕业后，乔冠华主要从事新闻工作，他曾写了大量的国际评论文章，得到新闻界的关注。

抗日战争的关键时期，乔冠华先后在香港的《时事晚报》《华商报》工作，期间写了很多政论，抨击了外国侵略者。

1942年，乔冠华到重庆《新华日报》工作，当时在新闻界已经小有名气的他，得到周恩来的接见，随后和周恩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没有想到，此后他的人生发生了重大改变，在重庆时，乔冠华的才气得到很多中共领导人的认可。

生病的时候，周恩来和董必武还专门去看望他，后来他和龚澎点燃了爱情的火花，毛主席得知后用一句诗评价他们：天生丽质双飞燕，千里姻缘革命牵。

乔冠华的才气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1946年去了延安后，他不仅和胡乔木成为了好友，而且多次为毛主席写材料，开始负责外事工作。

重庆谈判破裂时，周恩来让乔冠华去香港担任新华社分社的社长，这是对乔冠华最大的认可。

新中国成立后，乔冠华再次被委以重任，他曾多次作为顾问，陪同中国代表团，陪同周总理出席国际会议。

50年代中期，乔冠华曾陪同周总理出席万隆会议，后来还陪同陈毅出席第二次日内瓦会议，从此他在国际上也小有名气。

当然，让很多人记住他的，莫过于他在第二十六届联大会上的经典一笑。

遇见章含之

1971年11月15日，中国代表团来到了联大会场，团长乔冠华，副团长黄华，坐在中国席位上，很多记者一涌而来。

这次开会时间很长，美国代表说了一句：“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联合国的历史到来了。”

恢复中国合法席位对于乔冠华来说，这是中国的伟大时刻。

紧接着，大会主席让乔冠华讲话，乔冠华迈着沉稳的脚步走上去，他把自己这些年的心里话都讲了出来，足足有40分钟的演讲，场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乔冠华演讲完毕后，他坐在座位上和同事讨论起自己内心的喜悦，不一会很多外国记者都围着乔冠华问他的感受。

一个外国记者问：“乔先生，请问你现在坐在这个椅子上，有何感想？”

乔冠华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随后便出现了那张他仰头大笑的照片，他的笑自然，贴切。

同事们说：“这是胜利的笑，自豪的笑。”

也正是这次出访，让乔冠华和章含之产生了绵绵的感情。

那天章含之在给外交部处理一个文件，到了会议室后，发现乔冠华在开会，他只能默默地在门口等着。

等到会议结束后，乔冠华走出来看到章含之说：“原来你就是章含之呀？”

章含之说：“是的，就是我。”

没有想到乔冠华说了一句：“是你把行老给我的《柳文指要》给扣了？”

这一句话，让章含之对乔冠华的印象很不好。

原来，此前章含之的父亲章士钊曾出版了一本书《柳文指要》，还送给了乔冠华一本。但当时章含之在外交部工作，担心被人说她走后门，便把送给乔冠华的信给扣下来了。

其实这是章士钊和乔冠华之间的情谊，但章含之却没有这么认为。

章士钊素来和毛主席的关系不错，毛主席得知章含之还是英语老师，便让章含之给毛主席辅导英语，最后成为了毛主席的英语老师。

因为有这么多的关系，所以章含之在工作上处处谨慎。

没有想到，这件事让乔冠华和章含之的初次印象很不好。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两个人日后的感情。

那是在巴基斯坦访问的一次，章含之要给乔冠华送文件，她看到乔冠华一个人静静地在沙发上坐着，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

章含之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乔冠华和自己一样经历了感情上的波折，章含之马上就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那天，乔冠华在陪同外宾散步，看到院子里有很多花，他突然问工作人员：“这漂亮的花能不能采一枝呢？”得到允许后，乔冠华采了一枝，最后送给了章含之。

章含之很奇怪，为什么要突然送给我一枝花呢？

乔冠华告诉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送你一朵花。”

聪明的章含之马上就意识到，乔冠华这很可能是再向自己示好。

原来，乔冠华也无意间听说了章含之有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或许是同病相怜，从那一刻，乔冠华不知不觉地爱上了章含之。

几天后，章含之在回国时遇到了大暴雨天气，乔冠华十分担心章含之的安全，隔十几分钟就给机场打个电话。

得知章含之安全降落后，乔冠华再一次给章含之打去了电话，章含之开玩笑说：“你放心吧，我很安全，大西洋的鲨鱼不要我们。”

乔冠华沉默了好久，然后用英语说道：“I love you.Will you marry me ?”

意思就是，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章含之听到这句话后，也沉默了很久，她鼓起勇气说：“我知道，但是这不能。”

不知挂断电话的章含之有多么的无助，一方面，乔冠华在外交部地位高，名气大，自己如果轻易接受，别人会怎么说自己呢。

她知道自己也喜欢乔冠华，但不想影响他。

章含之虽然拒绝了，但外交部的很多同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有一次乔冠华喝醉了，一个同事给章含之打去电话：“乔部长喝醉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章含之赶紧赶到乔冠华的卧室，发现乔冠华已经睡去，她帮助乔冠华盖好被子，临走时，乔冠华突然轻声说道：“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躲着我好吗？”

听到这句话，章含之泪目了，她不想再去伤害乔冠华这颗脆弱的心了。

终于，他们领了结婚证，在一起了。

那一年，乔冠华60岁，章含之38岁。

尽管章含之仅仅陪伴了乔冠华9年的时间，但这9年对于章含之来说，是最幸福的，最珍贵的。

我也不活了

1974年5月底，乔冠华陪同英国前首相访问了西安和昆明，他想起了10年前陪同陈毅出访亚非的场景。

当年的乔冠华才华横溢，还写了一首诗《重游滇池》：

滇池依旧映西山，千字长联绿竹间，遍地山花诚可喜，旧游零落亦辛酸。

实际上，这首诗字里行间体现了对陈毅部长的悼念之情，在这首诗的后面，他还写了一句备注：“近日陪同外宾到重庆，重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可是陈毅同志已经不在人间。”

回头看，从1974年到1975年，是乔冠华和章含之的感情最为美好，家庭最为和谐的一段时间，但乔冠华由于身体原因，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

有一次，乔冠华出差回来，章含之去机场迎接，乔冠华的同事说：“饲养员来了。”

章含之不知道这是何意，询问后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就是章含之，因为乔冠华大病初愈，从来没有这么好的气色，一切都是因为家里有个好妻子，所以把章含之比作饲养员，把乔冠华比作老黄牛。

章含之听到这句话，突然就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1976年毛主席逝世后，尤其是四人帮覆灭后，社会情况好转，但乔冠华的身体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1977年3月，乔冠华心肌梗塞，不得已住进了医院，他担心自己不日景将要远去，给章含之写了一首诗，诗句的最后一句是：柳暗花明又一天。

果然不久，乔冠华被确诊为癌症，1982年初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章含之当时差点就被吓到，拉着乔冠华的手不肯放开，也不肯离开医院，直到病情稳定才罢休。

她在自己的日记中写到：我不相信老乔的病治不好，我说，如果医疗上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相信我对他的感情可以拉住他的生命。

在章含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乔冠华幸福地度过了一年时光。

1983年8月，炎热的夏季刚刚过去，乔冠华的病情又开始不稳了，那段时间，他天天要去北京医院做放射治疗，天天要散步，医生告诉他，你还有50多天的生命。

这是乔冠华要求医生告诉他的，因为他要用人生最后的时间去陪一个人。

章含之知道，但不说出来，那天晚上，章含之说：“你放心，医生会治好你的病的。”乔冠华说：“你还记得吗，结婚那天，我对你说过，我会永远照顾你。”

两个人虽然互相“隐瞒”，却难以掩饰那种伤痛。

9月21日，中央的一些领导来看望乔冠华，他还以最好的气色和领导们交谈，章含之期间一直陪伴。

第二天凌晨3点，乔冠华突然想吃月饼了，因为那几天正好是中秋节，章含之把之前买的月饼切开拿到床前，一个人一半。

不一会，乔冠华想说话了，他艰难地喃喃说：“你……我……十年。”

章含之听出了乔冠华的意思，心都要碎了。

上午九点多，乔冠华在喝蛋白水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章含之察觉后，发疯似的去找医生，医生马上进行了抢救，最后宣布，乔冠华因抢救无效，于10点40分逝世，终年70岁。

章含之听到后，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她伸出双手想去做点什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询问赶来的是中南海的摄影师杜修贤，杜修贤拉着章含之，让章含之节哀，章含之张着嘴悲痛地说：老杜，我没有力气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杜修贤使劲拉着章含之的肩膀摇晃着说：“你要振作！你要为老乔活下去！”

章含之不知用了多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几天后，中央宣布了乔冠华的葬礼规格，章含之得知后提出了自己的三个请求。

第一，取消中央要举办的遗体告别仪式，只在自己家里办。

第二，不用搞悼词和评价，不用公开登报。

第三，骨灰不用放八宝山，由章含之自己保存。

中央的领导看到章含之的三个要求，深深明白她对老乔的感情，当即表示了同意。

10月29日，章含之领回了乔冠华的骨灰。

在骨灰盒上，写的是一句诗，那是文天祥的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切尽在不言中。

至于章含之，此后多年，从失去爱人的阴影中走出后，她写了很多怀念乔冠华的文章，还出了很多书籍。

2008年1月26日，章含之也永远离开了我们，她去寻找她的老乔了。

章含之一生充满传奇，一如乔冠华，他来时安静，走时也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