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在某个超市、菜馆门口,看到保洁阿姨正和她手机里的男声、女声一说一唱,笑声穿过整条街;或者在公司、商场的楼道里,听到保洁阿姨坐在台阶上,对着手机哼一两句旋律;抑或在城市的角落,邂逅外乡人唱出的各种“城外之声”……
今年年初,一群上海音乐学院的师生开启一场“音乐义工”活动,和一群来自贵州凯里的苗族保洁阿姨交流,进行了与音乐人类学相关的都市人群“心与音”互动。日前,由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担任活动总监,震旦博物馆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艺文沙龙,邀请这群独特的歌者,唱响了苗族务工妇女的上海之歌。
“我们是谈恋爱要唱情歌、过节聚会要唱酒歌……”苗族务工妇女说,工作之余,她们最常做的事就是拿起手机唱家乡的苗歌。唱歌,对她们来说,是一种日常的行为,是一种天然形成的倾诉,也是一种生活制度,深入每个苗家人的生命之中。这是“民以歌为生”的真实。
歌随人,人随潮。当歌唱的人从家乡来到城市,歌去了哪里?
根据《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8》,上海正成为全国流动人口数量第一的城市。流动的社会格局与城市化进程相伴,汇聚出一道道城市流动的风景。在上海,她们或许没有在老家随意放声的自由,但在工作休息的间隙,也能对手机哼几句苗歌。
即使没有了固定的游方场,但微信上“苗歌响起黔东南”“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对歌群,每天都很热闹。还有经常被转发的k歌软件上的录音。
“针底断线丝,我命如残身。
来到上海场,去扫地也行。
得到些银两,去培养后生。
心干意也绝,咱别再操心。
随它怎么样,别再想那些。
想多招人讽,淡如刷锅水。”
……
又有阿姨发了新的苗歌demo,选了一首流行歌《又是落雨飘零的秋》配上自己新编词的苗歌,播放量一不小心就过了千。
“游吟的生活是漂泊的,漂泊的岁月虽然流逝着无定的居所,但漂泊人内心的执着却不曾失落。”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萧梅如是说。听到这些歌曲,观众即使不懂苗语,也会被她们幽远深长的震颤声腔所惊叹,为她们唱歌时的收放自如、安心笑容所感动。
研究者表示,很难再用简单的“传统的歌”“乡村的歌”或是“城市的歌”等概念化的词语去形容这些歌曲。因为歌者和听众在此起彼落中,捕捉到的是歌与生命缠绵不休的交织。
听在上海的苗族妇女唱歌,渴望的是一种交流和理解。一位苗族阿姨说,一些老乡想来参加艺术沙龙,却怕走丢。上海的路四方规整,却没有大山连着大山。老乡的认路方式不同,对有些老乡来说,上海的路虽然平平谈谈,却没有家乡的山路好走。
青年民族音乐学者程俏俏表示,不少电影等艺术作品中,会对苗族姑娘进行浪漫化、诗意化的呈现,对现实中的少数民族女性而言,来城市务工是“人生如水漂泊”,没有那么浪漫,却“仍然可以以歌为家”。
萧梅教授则表示,许多少数民族音乐等非遗都面临传承问题,年轻人外出打工,家乡没有人唱歌。对许多少数民族来说,歌唱是极具群体性的活动,音乐研究与其考察、写作、总结规律,不如更多把视角延伸到农会、工会等组织,在城市做“音乐义工”
“抢救非遗可以换一种方式,他们不一定在自己的家乡唱,也能在打工的地方唱。”
作者:吴钰
图片来源:主办方供图
编辑:吴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