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内容包含虚构创作内容中的情节存在虚构加工。

我爸去世后，我姑嫌我家穷，逼我家卖房，怕我们拖累亲戚。

我搬出一摞房产本放在她跟前儿，我姑脸都绿了。

上辈子我在金融圈摸爬滚打十来年，真当我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穷小子么？

1，

29 岁，投资失败，我从证券公司天台一跃而下。

坠楼的痛感还没消失，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高三那年，父亲的葬礼上。

天淅沥沥下着小雨，墓周围站着陌生的亲戚们。

我愕然地伸向兜内，竟真的掏出了陪伴我高中生涯的破旧诺基亚。

时间是 2011 年，4 月。

我吞了口口水，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一世，我家很穷，还被姑姑吃了绝户。

爸爸车祸去世后，姑姑秦梅抢先用亲属的名义领了和解费，只给了我家五万块钱。

甚至，她还哄骗我妈妈抵押了房子贷款。

她自己抽了大头，同样只给我妈妈一点点钱。

后来，妈妈为了挣钱维持我的学业，拼命地挣钱。

这些贫穷的记忆，导致我对钱有病态的执着。

带着这股执着，我成为了一名私募基金经理。

这一路，我当过狗，卖过笑，喝坏了胃。

然而，当我终于熬夜挣到第一笔钱时，却发现错过了妈妈的电话。

是的，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又过了一些年，我最终因为被栽赃内幕交易，绝望跳楼。

跳楼那一秒，我最悔恨的，仍然是我后来挣了那么多的钱，都没来得及给妈妈花上一分钱。

雨水打湿我的头发，我终于缓过神来。

转过头，我不禁目光一凛：

不远处，还年轻的秦梅正拉着妈妈说些什么。

「嫂子，是我哥他的赔偿款下来了……」

我妈听到赔偿款，眼圈顿时又红了。

我走上前握住妈妈的手，听秦梅继续说情况。

「那个开车的人是个农民，他一下子只能拿出 5 万块……」

5 万……我在心底冷笑，她还真敢开口。

我妈却没意识到眼前人的恶毒，喃喃道，「那个农民大哥也是可怜人……」

我在心里叹气，我妈就是太单纯才害了自己。

多年后我从喝醉的表弟口中得知，当年那个农民大叔卖掉家里的田产房子，凑了 18w 给我和妈妈，到我们手里却只有 5w。

为了不让秦梅怀疑，我接过她手中的信封，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秦梅明显松了一口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姑姑的随时说。」

我就等她这一句呢，面上装作为难将她拉去一边。

「姑姑，咱们是不是被人家骗了呀！」

「我最近上网查，车祸去世怎么可能只有五万块？肯定是姑姑你被骗了！有人袒护肇事者！」

秦梅听了我的话，下意识往我妈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我准备去派出所闹一闹！再闹点钱回来！」

顿时，秦梅的脸僵住了。

「你别上网上瞎查了！五万多正常呀？再说你一个高中生，谁有时间跟你理论？」

她明显急了，语气都变快了很多，「那可是派出所！警方能骗你不成！？」

警方自然是不能骗我们了，但谁知道你拿到的究竟是多少钱！？

我冷笑一声，说：「不跟我理论我就闹！我明天就去！我网上查的都是法律明文规定的！我爸去世我家至少能拿一百万！」

我说得夸张了，声音也大了些，惊动了我妈。

「小源，怎么了？」

听见我妈的声音，秦梅的表情更紧张了，喉咙动了动。

我特意顿了几秒钟，才高声回答我妈，「没事儿妈。」

秦梅见我如此信任她，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安抚我，「你爸是临时工，年纪大，对方又是个快六十的农民，五万真不少了……网上的都是骗人的。」

我注意到姑姑说话时攥紧了拳头，知道她是真的慌了，于是话锋一转。

「对了姑姑，我爸的葬礼花了多少钱啊？」

我记得上辈子我妈给了秦梅三万现金，她还哭穷说自己垫了不少。

但这次我看了请来的人和伙食，她肯定又昧下不少。

果然秦梅好像想起了什么，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又中掏出了两万块钱。

「你瞧姑姑忙的，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爸办事儿剩下的两万块，拿着。」

秦梅将钱一股脑塞给我，我却注意到她在包里放这么多现金有些可疑。

可笑的是，今天我爸爸的葬礼，我记得她今天随的礼都只有五百。

但那也不是我该关心的。我按下心中疑窦。

送走亲戚后，我陪妈妈吃完午饭就急忙出门了。

除了要回赔偿款，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2，

走出家门后，我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对一个金融人来说，回到 11 年前简直就是天降金矿，2011 年比特币、互联网的潜力股都在像我招手！

我先是用两万块钱在银行开户，并开通网银。

接着在街道上狂奔，直到推开一间黑网吧的门。

我递给网管五块钱，说：「两个小时，没带身份证，刷临时的吧。」

这时候的黑网吧，根本不用身份证。

网管司空见惯地接过钱，念了机子的座位。

我落座后，经过一番艰难的网上冲浪，终于找到一款「科技」，登陆了国外的网站。

经过一上午的打量，我已确定好目标：

2011 年，最被低估的一款「产品」：比特币。

我点开简陋的交易界面，将两万块钱几乎花净。

扣除手续费后，我的账户里多出了近 17600 枚比特币。

没错，在 2011 年，比特币刚过 1 美元的关卡，

但实际上，在 2011 年 6 月，比特币又将跌回 0.01 美元。

这也是我保证半个月还钱的原因——

我最多有七天的盈利期，接下来七天，是想办法将资产变现，等待六月之后，再做打算。

最后，我又注册了一个桃宝店铺。

当做完这一切后，我总算舒了一口气。

再看一眼货币形势，已然涨了两倍。

而这，才只是一切的开端。

4，

高三课业重，我只请了三天假期。

再回到学校，熟悉的树荫和校园气息瞬间为我注入了少年时的活力。

我伸展手臂，走向熟悉的二楼高三（3）班。

然而快到班级时，却发现门口堵了许多人。

我挤进人群，只想进班，却发现被人群围着的，是一个姑娘。

她是我的同桌，张灵儿。

高中时，我穷且自闭。

张灵儿更是出身农村，父亲因为「见义勇为」过当成了犯人，被所有人排挤。

我们就像班级里的「垃圾」，被班主任放置在最角落。

此时的张灵儿，正匍匐在地上，捡着笔芯。

我扫了一眼，地上全是碎掉的圆珠笔的笔杆。

她平日里极为节俭使用的那些笔，都被踩碎了。

「捡什么啊贱人！你考得好不就是靠作弊吗？」

「贼眉鼠眼的，跟你爸一样是社会毒瘤！」

「哈哈哈……」

几个男女，穿着画得不成样子的校服，指着张灵儿说出各种难听词汇。

人群外，一个黑色长发的女生在安静地看书，她长相清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关心。

可我知道，这个女生有多恶毒！

她是学校的校花刘朵，曾经听人夸过张灵儿漂亮，就引导她的跟班儿们霸凌张灵儿。

而冲在最前面的高胖男生，是秦梅的儿子，我的表弟杨威，他是刘朵最忠诚的舔狗。

人群中，杨威正用他那只肥厚的手，抄起桌上的矿泉水，冲着张灵儿的脸比划：

「你这么脏，还是我帮你洗洗好不好？」

张灵儿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她的手攥着那根坏掉的圆珠笔，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明显。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等待着一切快点结束。

可是，预料中的水并没有泼下来。

因为一块黑板擦准确地打到了杨威的手，微微一偏，水全泼在了地上。

女生们尖叫着散开，纷纷循着方向看向讲台上的我。

上辈子，我以为姑姑一家是我的恩人，一直任他胡闹，后来长大了，他赌钱赌得被秦梅赶出家门，他便每日来我小区门口堵我要钱还说出了秦梅吃绝户的真相，

看着杨威年轻时这混不吝的模样，我在心底忍不住冷笑，面上却摆出不甚诚恳的歉意：

「不好意思，手偏了。」我拍拍手上的粉笔末。

杨威耍威风不成，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扑上来将我撕碎。

可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我走下讲台。

路过杨威的时候，他突然扑了上来。

和我料想的一样，有刘朵看着，他一定要挣回这个面子。

可在我眼里，这就是公孔雀开屏，没有含金量。

我俯身，躲过他，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圆珠笔。

张灵儿尖叫了一声，想上来拉架。

我没理她，毫不犹豫地将笔尖狠狠抵在了杨威的脖子上。

杨威没想到我这么狠，眼神惊恐地盯着我，也顾不得再逞英雄。

我缓慢地家中力道，皮肉霎时绽开，血流了出来。

「……啊！！！」

人群先是静默，紧接着整条走廊都回荡着惊叫！

那根笔，扎得并不深。

而且我瞄准的是后颈的肌肉，根本不会出人命。

不过，杨威已经吓傻了，瞳孔都有些涣散。

「表弟，咱俩是一家人，我是不是太狠了点？」

我轻轻地说。

换来杨威如捣蒜般的点头。

我笑了笑，将笔芯上移，瞄准他的眼珠。

「用你一个眼睛，换我坐几年牢，怎么样？」

一眨眼，杨威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也担心这混球真吓傻了，给我惹上麻烦，便起身，顺带着拉起他的衣领。

我环视了一周，说：「道歉。」

场内却陷入了沉默。

像他们这种渣滓，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不用了。」

只不过，张灵儿却突然开口了。

众目睽睽下，张灵儿依然只是沉默地捡起了一根根笔芯。

甚至，她还拿回了我手里的那根笔芯，仔细地擦了擦血迹，又吹了吹。

最终，她才抬起头，正视所有人。

张灵儿的眼睛通红，但忍着没有掉一滴泪，满眼的固执与坚韧。

「就算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她说完后，捡起地上还剩下一点水的水瓶。

她将水统统倒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几下，留下最后一个笑容。

「我也嫌脏呢。」

「你们都不好好坐着干什么呢！」门外，英语老师姗姗来迟。

学生们一窝蜂地窜回自己的座位。

杨威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是浓浓的恨意。

而一直「事不关己」的刘朵，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坐回座位，陷入沉思。

这群人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了，可都比我和张灵儿过得好得多。

刘朵家里有人，她姐姐在银行混得不错，刘朵毕业后也进了银行。

杨威虽然爱惹事，但是秦梅花大价钱给他报了补习班，成绩比我好。后来他嗜赌走上绝路倒是后话。

我有时会怀疑，恶人有恶报是不是只是好人自我安慰的精神药剂，「公道」这个东西，还得我自己来讨！

5，

接下来几天，张灵儿一如既往，发了疯的学习。

只是不像上一世，与我毫无沟通，而是会帮我讲解一下难题的思路。

我则一边学习，一边观察着虚拟货币的走势。

直到购入后第十天，货币价抵达了 20 美元。

这个价格距离我记忆中的 2011 年最高点 35 美元，还差很远。

不过，我已经着手卖出。

我首先是在一些论坛上，进行小额多量的交易。

涉及大额又距离我比较近的，可以在线下交易。

交易量最多的，是我当初注册的桃宝店。

没错，在 2011 年，这种虚拟货币大多数都是通过桃宝店交易的。

首先入账的，我自然是提现后，如数奉还给我妈。

陆陆续续地变现后，我迎来了最后一次去银行的线下交易。

对方是在柜台直接汇的款，拢共五十万。

交易过后，柜台的女职员对我笑了笑，说：「小秦总，最近生意真是不错呀。」

我点点头，看了下她的名牌：刘芸。

真是机缘巧合。

我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便离开。

这些日子，我因为银行卡的流水，曾被这个校花刘朵的姐姐刘芸几度打过电话。

我都是以「开网店」与「私人转账」搪塞过去。

但刘芸并不善罢甘休。

上百万的不断存款，令她一直起着让我买些理财产品的想法。

只是我一直没有搭理。

就这样，花费大概一周左右，历经虚拟货币与汇率的涨涨停停，我总算将所有资产变现。

我看了下，160 万人民币。

这个数字，在我们这座二三线城市的贫困家庭，堪称是天文数字。

为了把手里的钱变成资产，我着手研究楼盘。

这个时候大城市的房价还没起飞，很适合资产配置。

只是我没想到，我在看别的地方的房子，秦梅在打我家房子的主意。

6，

从银行出来后，我又去电脑城给自己买了台笔记本电脑。

回到家，妈妈还没回来，我将电脑放在自己卧室，接了网线，下载了炒股的软件。

浏览了一些新闻后，就睡过去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学校因为大雨放假。

我妈进来叫我时，看到了我正在屋子里鼓捣着电脑。

「小源，这电脑哪里来的？」

门口，我妈一脸的惊讶。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这是……同学借给我的，可以在网上查资料用。」

「查资料？现在高三了……你可别……」

我妈狐疑地问我，上前要看看我在看些什么东西。

然而这个时候，门却被人敲响了。

我妈去开门，竟然是秦梅和表弟杨威。

杨威一进门，就焦急地寻找我的身影，什么坏心思都写在脸上。

「舅妈！他差点杀了我！」

杨威看到我后，立即抻着脖子，让我妈去看他脖子上的伤口。

我妈看到伤口，身子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摆手示意我妈别担心，反问杨威说：「那你敢说说我为什么揍你吗？」

杨威还想颠倒黑白，却被秦梅打断。

「秦源！你哪儿来的电脑？」秦梅指着我电脑插话问道。

秦梅在银行工作，对股市不是一无所知，她冲上前，仔细端详着我的 K 线图，然后发出了纳闷的声音。

我一想，左右也没必要瞒着。

便点头说：「我想炒股挣钱……」

「你还会投资？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你这不是败家吗？！」

姑姑一听，脸都气红了。

在她眼里，我家的钱就应该被她坑走。这事儿仿佛比她儿子的命都重要。

她指着我继续破口大骂：「股市那是咱们普通人能玩的吗？你这不是给人送钱吗？」

我妈听出我刚刚撒谎，也不知所措了，眼神都黯淡了一些。

但她还是愿意给我信任，挤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问我：

「小源，你……你投进去多少了啊？」

「肯定借高利贷了！」杨威在一旁起哄，兴奋地两眼都在发光。

我反倒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脑筋还挺灵光，怪不得长大后赌博能输得家破人亡呢，看来从小就有「天赋」啊！

秦梅放下电脑，装作为难地跟我妈说：

「嫂子，秦源这孩子恐怕没救了！我银行的同事说看见他去了好几趟建行，我实在担心，之前我哥那事儿退回来的 2 万，不知道秦源给你没有……」

她话说得恰到好处，我妈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晃了一晃。

「小源，钱呢？！」

我妈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对我的失望。

我赶忙扶住我妈，才看明白这对母子今日是有备而来的。

「妈，那两万块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你信我，儿子没有学坏！」

但我忘了，我在我妈眼里还只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她已然听不进我的话。

关键时候，我注意到秦梅包里露出来的合同。

「抵押贷款」几个大字抓住我的眼球。

上辈子秦梅哄骗我妈把我家房子抵押贷款，又从中揩了不少油水，我原以为这辈子她不敢再动这个心思。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秦梅的贪欲。

果然，她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那份合同，语重心长地劝我妈：「嫂子，我们农村信用社现在很多人抵押房子做贷款，秦源不懂事，你现在也辛苦，正好可以渡过难关。我这是求着领导才给咱家这个名额的！」

这话说的，好像信用社送钱给我家一样。

我妈刚刚被我气得狠了，她拿着那份合同，手微微颤抖着。

秦梅在一旁唉声叹气，那副模样落在我眼里却都是算计。

从前我瞒着妈，是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现在，面对秦梅的咄咄逼人，我不得不坦白。

我绕过杨威，走到我妈跟前认真地说，「妈，我炒股赚到一点钱……咱家根本不需要抵押房子！」

「你听听，这孩子是被洗脑了啊！」

姑姑直接打断了我，不断火上浇油。

一旁，杨威更是向我投来了鄙视弱智的眼神。

我不管他俩的反应，只死死盯着我妈。

我能看到她眼里的游移不定和恐惧，那是害怕自己唯一的依靠也靠不住的恐惧。

我心疼得不行，心一横：「妈，我用那两万块钱炒股赚了些，在省城换了三套房子的首付。」

因为我都在网上交易，秦梅以为我自导自演，笑得愈发不屑。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敲响了。

杨威先跑去开门。

身后是一身银行制服的刘芸。

她的西服肩上都被淋湿了，两只手拎着包装精美的茶叶与点心。

「芸姐！？」

杨威极其惊讶地喊了声，「您怎么来这儿了？」

杨威是刘朵的舔狗，不可能不认识刘朵的亲姐。

而屋里的秦梅更是面露疑惑：「刘芸，你来干什么？」

小县城，又都是银行系统里的，一个农村信用社，一个大银行，果然是听说过彼此的。

可是下一秒，秦梅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

因为屋内又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绕过刘芸，走到我跟前，向我伸出了手：

「小秦总你好，我是分行的副行长，我叫张郢，贸然登门拜访，真是不好意思！」

6，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秦梅吞了吞口水，艰难开口，「张总，您叫谁小秦总……」

张郢冲她微微一笑，答案不言自明。

而刘芸此时把点心放下，略带责备地问杨威，「你认识小秦总啊，怎么不早说呢！」

她说完，甜笑着解释，「估计您忙，之前答应您存款的事儿，我做不了主，就带我副行长一起过来，在家给您介绍！」

我扫了一眼张郢，看着也 30 岁出头，原本我这点存款，根本不值得惊动他这个职位的。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刘芸补充道：「张行长刚刚上任，小秦总是他亲自选中的优质潜力客户之一，所以我领着张行长挨个上门拜访。」

我心下了然，凭借记忆说出了一份还算中规中矩的产品名字。

我说：「就那个吧，我先存七十万。」

刘芸脸上的惊喜瞬间洋溢出来，我摆摆手，摆出一份歉意的表情。

我指了指目瞪口呆的姑姑和表弟，说：「家里还有事。」

「诶，好的……」

刘芸一口答应下来。

下一秒，就被张郢不可思议的话语打断！

「小秦总！您好眼光啊！」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电脑界面上。

话音一落，几个人眼睛齐刷刷看向了我的电脑。

那条象征着财富的线条，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在图表中拔线而起。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涨停了。

「10 个点……涨停了！」

张郢多看了我几眼，再次感慨道，

「第一次亲眼见到涨势这么猛的股票，小秦总真是年少有为！」

我前世见到这家公司这几个月的涨幅也很震惊……我一边在心里感叹，面上又摆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只是小试牛刀而已，我还有事，那我就不送二位了。」

送走张郢和刘芸后，秦梅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如果刚刚我可能是在狡辩，可是刘芸和张郢已经坐实了我的话。

一旁的杨威早就没了刚刚来找事儿的气焰，写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源，你发财了怎么不跟老姑说呢！老姑这还为了你们去申请抵押贷款……」

她话说到一半便被我打断了。

「姑，啥时候抵押贷款的名额那么紧俏了，你欺负我和我妈不懂银行的规矩，可现在网上随便一百度，什么内容没有啊，以后您这份好心，还是留着管管您的宝贝儿子吧。」

我一番话说完，一点面子没给秦梅留。

「小源，怎么跟你姑说话呢！」我妈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又来拉我。

显然，我接二连三的反常让我妈招架不住。

「我家里还有事儿，」秦梅落荒而逃的时候，杨威却回头看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

我没理，送走了瘟神，专心跟我妈解释。

我妈攥着我的手，她对钱一直没有什么概念，脸上全是对我的担忧。

「小源，你没有干犯法的事儿吧？」

「咱们再穷，也不缺房子住，你可不能做犯法的事儿！」

我哭笑不得，耐心跟她解释，炒股和比特币的逻辑。

在我再三重申自己没有犯法也没有被骗，我妈才放下心来。

7，

第二天，人声嘈杂的教室内，我托着腮望着窗外放空。

我心里想着，要不要尽快开一家投资公司，尽早建立自己的一席之地。

结果，就在思绪激荡的时候，教室内忽然响起了杨威的声音。

「秦源！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教室里，同学纷纷侧目。

我眉头一皱，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但还是走了出去。

一出门，才发现门的两侧，还站了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学生，面目不善。

身后，同学纷纷凑上前来看热闹。

不用说，大家都等着看我被欺负呢吧。

我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问：「什么事儿？」

杨威却没回话，反而是身边一个人猛地掐住我喉咙，摁到了墙上。

「听说你搞了点钱啊？」

这个人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伸出手，「给哥几个花花？」

还不等我回话，杨威这才开口：「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他夸张地问了一句，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狐假虎威。

我冷笑一声，说：「好啊。」

许是我的答应太过痛快，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环顾场内，继续说，「银行卡就在我兜里，我不给，但你们打我，我可能就服输了。」

话一出，大家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我笑了笑，说：「说不定，你们打得狠，我还会乖乖把密码说出来。」

……

「靠，你小子还是个变态啊！」

短暂的沉默后，领头人咽了口口水，又怪叫起来，引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那你们……谁动手呢？」

我语气平静，对视着每一个杨威的「兄弟」。

「我不给，你们抢走了，就是抢劫，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告诉老师，但会报警。」

我说完，明显感到掐住我脖子的手松了一下。

「抢劫，知道吗？跟斗殴的治安事件不一样哦，是刑事责任，坐牢的那种。」

「大家都高三了，都成年了吧？」

「或者，找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弟弟来？」

一通话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气焰最嚣张的领头人更是早早收回手，把目光放在杨威身上。

杨威显然没想到我这一手。学校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此时，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下不来台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终于，杨威咬着牙，说出了掺着满满恨意的话。

「好！那我们不要钱，就打你！能怎么样？」

他握紧了拳头，语气又酸又逞强。

「不就是有了俩钱儿吗？以为自己翻身了！？」

「真当自己能和我比了？我告诉你！我有的，你永远也够不着！」

杨威越说，越骄傲，好像是自己成功地催眠了自己。

而我听完只是笑了笑，睥睨着表弟，摆出一副怜悯的表情。

「比来比去的……可真是个孩子啊。」

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彻底激怒了杨威。

他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红了，宛如忘了之前我对他的威慑，竟然再次举起了拳头，向我挥来。

身后，响起一阵惊呼。

我吸了口气，握紧拳，正准备迎击。

结果，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道很急切的声音响起来了。

「住手！！」

这声音不仅很熟悉，还有效制止了杨威的攻击。

我纳闷地向人群外看去，竟然是刘朵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

她一进入场内，就打开了杨威还停在半空中的拳头。

「你干什么呢！」

杨威被刘朵的态度惊到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也很困惑地看向刘朵，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朵狠狠剜了表弟一眼，又看向我，姿态瞬间又变得扭捏起来。

「秦同学……」

众目睽睽下，刘朵咬了下嘴唇，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放学后有空吗？」

「我中午想请你吃饭。」

场内，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一大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说杨威，和围住我的那帮混混学生，我甚至都感觉到身后那些看热闹的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了。

校花竟然要找一个不起眼的穷光蛋吃饭？

想必，他们内心都是这样的想法。

事实上，我也还是一头雾水。

这一边，刘朵看我没有回话，声音又变得没有底气起来。

她甚至又补了一句，「吃什么都行。」

我眉头紧皱，思索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她姐姐刘芸的意思。

我玩味地打量她两眼，说：「好啊，那就龙玉山庄吧。」

这是本地最贵的饭店。

果然，刘朵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倒吸冷气的声音，又再度在身后响起了。

然而，刘朵接下来的反应，彻底点燃了门口这尴尬又奇怪的气氛。

只见刘朵深深吸了一口，换上一副开心的笑脸，利索又坚定地说：「好！」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杨威的眼神，从紧张瞬间变成了死灰。

8，

到了上午放学，刘朵跟在我身旁，在众人的侧目下走出了学校。

抵达装修富丽堂皇的饭店后，我和刘朵入了座。

刘朵似乎要说什么，但我满不在乎地喊来了服务员。

服务员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我则接过菜单，指指点点，点了大概一千元的饭菜。

刘朵坐在对面，看我疯狂点单，笑得很勉强。

这一顿，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反观刘朵，见我一句话不说话，光顾着吃饭，也没有插嘴的空间。

直到我擦擦嘴，她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酒足饭饱后，我心下发笑地看着校花吃瘪的样子，终于开口说：「说吧，校花同学，叫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我上菜以来第一次跟她说话，看来她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姐姐让我谢谢你，说你提什么都好说。」

这个答案，我早已猜到。

刘芸一定是打听到我和她的校花妹妹在同一所学校，故意用她妹妹来维护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客户」。

「哦？」

我笑了下，身子前倾，直截了当地说：「那要是让你做我女朋友呢？」

出乎意料的是，刘朵竟然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发火。

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像是憋了很大的委屈。

良久，她抬起头。

我看到，她的泪光竟然闪着泪光。

「也可以啊。」

她笑着，话却是咬着牙说的。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那股憋着「报仇」的劲儿，一下子就散了。

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我曾经的样子。

曾经被他们霸凌的我，和被我调侃的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挣了一笔钱，竟瞬间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霸凌者。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心底泛起了一种恶心感。

只好摆摆手，说：「开玩笑的，根本不用谢我，都是生意的事情。以后不用找我了。」

说完，我出去结了账。

再次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只觉得一身轻松。

但我没料到。

我本已彻底准备好摆脱高中受辱的那些阴影，杨威却更加不消停了。

9，

晚上回家，妈妈已经做好了饭。

我没好意思说自己今天中午吃得很撑，又吃了很多。

饭后，秦梅竟破天荒打来了电话。

妈妈接通电话，眉头一皱，拿远了一点。

电话里，秦梅声音崩溃。

秦梅自称，杨威闹退学，闹死闹活的，还就要在这周退学。

我这个表弟，本就是个混不吝。

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奇怪。

只是，电话为什么打到这里？

直到秦梅道出一句：「都是被你们家那个秦源害的！！」

随着秦梅的倾诉，我才了解个中真相。

原来，因为今天刘朵请我吃饭这件事，深深「伤害」了杨威的巨婴情绪。

他觉得，一切改变，都源于我变有钱了。

向来觉得「学习无用」的杨威，终于下定决心。

他要靠自己的「一身本事」，去社会上闯个名堂出来！

听完这些来龙去脉，我既觉可笑，又有一计浮上心头。

表弟，上一世的学生年代，你对我家百般刁难。

这一世，我愿意，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你……接不接得住？

10，

受电话里秦梅的嘱咐，我连夜到了她家。

按秦梅的意思，我要「安抚」表弟。

不过她不知道，我为了「安抚」表弟的所做出的付出，可是真金白银的。

来的时候，我路过银行，取出了五万现金。

这五万块钱，就是杨威能不能「改变命运」的关隘。

敲开秦梅家门时，她家里一片狼藉。

似乎因为吵架，摔了很多东西，碗筷瓶子碎落一地。

杨威看见了我，像是野兽看见宿敌。

「你来干什么！？」

「想看我笑话吗？给我滚！！」

秦梅面色阴沉，并没有劝阻表弟对我的攻击。

而是用命令的语气，示意我：「你去跟他说说吧。」

我很乖巧地点头，站到杨威面前。

我用很老成的语气，说了很多劝学的话。

虽然话是好的，但杨威听起来，肯定觉得我阴阳怪气的。

「弟弟，你这个年纪，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嘛。」

「你说，你跟我比什么呀？我又不想跟你争。」

「知识才是财富，要不你考过我，我认你做大哥？」

果然，一番话下来，杨威忍无可忍。

他向我直接砸了一个烟灰缸过来，被我侧身躲过。

但杨威的状态，已经近乎癫狂。

「滚！你算什么东西！来我家说教！」

「你再不滚，我特么杀了你！！」

看着杨威的疯狂，我无辜地向秦梅摇了摇头。

也是，杨威的性子，怎么容忍我一个外人，高高在上地管教他？

秦梅也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今天是注定不能这么收尾的。

眼看着，秦梅就要下逐客令，我话锋一转。

「唉，咱们也是表兄弟一场，我这么干说不做，确实不对。」

我一边说话，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了五万块钱的现金。

这五万块钱拿出来，秦梅懵了，杨威也懵了。

他们回味了一下我上一句话，意识到什么。

杨威看向我的眼神，里面，闪着激动的光。

「我可以给你五万块钱，不过，要你做一个选择。」

我不疾不徐地说着，打量着杨威的表情。

11，

看到五万块钱近在咫尺，杨威也冷静下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什么选择？」

我说：「很简单的表弟，我给你五万块钱，当做学费，你好好考完高考，这五万，你随便花。」

不出意料地，杨威很果断地问：「还能选什么？」

看小鱼咬钩，我心下发笑，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听姑姑说，你不是想直接去闯社会吗？我给你这五万启动资金，你先休学，这五万你翻不了本，就回去高考，真有本事翻本，想必姑姑也是放心的，我还愿意再给你十万，算投资。」

一听我提出这句话，秦梅有点坐不住了。

但杨威没给秦梅发言的机会，直接抢过了那五万块钱。

「她管不了我！就这么定了！」

看到杨威已经收了钱，秦梅欲言又止地，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恐怕在她看来，能有一点机会让杨威回去读书，也是好的。

更何况，我这个侄子，已经够意思了。

就这样，杨威退学的风波，算是告一段落。

12，

这之后，学校里没了杨威的影子。

我潜下心学习，向张灵儿请教各科的问题。

张灵儿虽然话不多，但教起人来，很有天赋，总是能把我一点就通。

再加上成年人的思维模式，我做题也变得越发熟练了。

很有把握，考一个比前世要好很多的大学。

至于刘朵，自从上次饭局后，她也老实了很多。

但几次邀请我再一次吃饭，我都拒绝了。

一个成年人的灵魂里，实在对这些学生的社交不感兴趣。

唯一让我上心的，还是那个杨威。

而就在高考前半个月，他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中，他那边很喧闹，充满了打牌和麻将的声音。

我不禁笑了，又不禁唏嘘。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

没想到，这一世给了杨威机会，他竟然再一次踏入了赌博的泥潭之中。

「哥。」

这好像是杨威第一次叫我哥，还叫得那么「情深意切」。

「怎么了表弟？发财了这是？」

我直奔主题，杨威的语气顿时有些不自然。

「没……没有，但是快了……马上我就能翻倍了！」

真挣着钱，你能是这幅语气？

我心下冷笑，说：「哦？那可是件好事儿，晚上我去你家一起听你讲讲？」

「唉，但就是出了点问题。」杨威唯唯诺诺的，说，「资金链断了，我想着，哥你能不能先把那十万预支给我，高考前……我指定还上！」

听完杨威的话，我故意沉默了十多秒钟。

然后 才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借给你，我最近也投资失败了，高中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啊。」

不等杨威接茬，我继续说道：「想着向银行贷款，但房子抵押又太过繁琐，又想着借点钱吧，结果身边也没人愿意借钱给我。我都想去借高利贷了，毕竟只要熬过一个月，就挣了大钱，再还那点利息算什么？可一想，真不敢冒险，还是干脆先读完书再说了。」

这一番话，我给了杨威四条路。

借钱，贷款，高利贷，回来读书。

只有回来读书，是最正确的选择。

也是我最后给他的机会了。

结果，杨威的反应，再一次让姑姑失望了。

「哥！挣钱要趁早啊！」表弟在电话里低吼，说，「你把你现在的钱借给我，弟弟挣了钱，再去补你的窟窿！」

「唉。」

这一声叹气，我是情真意切的。

「表弟，别怪哥，我最多给你再拿五万，但你要打借条。」

「行哥！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挂断电话后，我一阵唏嘘。

表弟才离开校园多久，一两个月？

踏入赌博之后，他在学校里对我的那股子鄙视，就再也没有了。

一口一个的「哥」，叫的分明是满口的「钱」！

12，

日子过得很快，我迎来了高考。

据秦梅说，杨威挣了钱，真的没有来参加高考。

还记得电话里，秦梅趾高气扬的，似乎杨威真拿回了不少钱。

我心里却已经开始为秦梅祈祷了。

13，

高考之后，我和张灵儿都考得不错。

她因为家庭原因，要出门打工去挣学费，我们互相勉励之后，就人散天涯。

直到通知书邮寄那天，我去拿通知书，都没有看见她。

不过，我却等来了秦梅的上门。

14

那是这个夏天最炎热的午后。

我回到家时，开门发现，秦梅竟然跪在妈妈面前。

我妈一脸的不知所措。

见我回来，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心下有数，连忙扶起姑姑，关心地问：「怎么了姑姑？您这是做什么呀？」

秦梅不知跪着求了多久，身子都软了。

一被我扶起来，本就通红的眼眶，又开始流泪。

「秦源，你表弟……他赌博啊！！」

「啊？」

我「大吃一惊」，忙安慰秦梅说：「没事，那点钱，赌没了就赌没了，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年回来复读就好！」

「他……他不仅仅是赌没了！」

我的安慰，让秦梅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他借了高利贷！六十万！全输了！现在要抵押我家的房子了！」

「啊这……」

我这是真吃惊了，没想到，杨威年纪小小，胆子比前世还大。

也是。

高中生，对钱可能还没有什么概念。

毕竟，杨威自己从来没有努力干活挣过钱，在他看来，钱只是一些数字。

「这，那姑姑你找我们也没办法啊。」我很为难摆出之前应对杨威的说辞，

「我也是高中生，之前挣钱是误打误撞，现在都赔没了，要不我最近怎么拼了命地学习呢？」

「唉，你表弟跟我说过了。」秦梅擦了擦眼泪，突然间话锋一转，「只是我想着，你已经考上大学了，你可以和你妈妈去大城市过了，这套房子，能不能先抵押还你表弟的债？」

这一次，我真是不仅仅只有吃惊了，更多的，是恶心。

我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本想着真帮衬一点。

没想到，到了这个关头，她还在打我们家的主意！

秦梅还在说：「毕竟，你表弟复读也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我们总不能租房子住吧？」

我气得发笑，反问说：「姑姑，难道我和我妈去了大学的城市，能一下子在那边买房吗？」

秦梅听我反驳，那股可怜劲渐渐没了，竟据理力争起来。

「那你都上大学了，你可以自己打工啊！你表弟还在念高中！」她大喊着：「这是我哥留下来的房子！」

「别这么说，姑姑。」眼看着秦梅撕破脸，我也冷笑起来，「我和表弟同年生的，他没上大学，是他自己的问题。」

「可……」

秦梅还想着说什么，我直接摆了摆手。

我说：「姑姑，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说不定杨威能少还一点。」

「至于钱……」

我看了妈妈一眼，她有些犹豫，看上去，还是念及着这一点点亲戚的情谊。

我不禁叹了口气，说：「我最后还剩五万能动，这笔钱，可以先借给你家。」

「五万也行！五万也行！」

秦梅一听能拿到钱，精气神立即起来了不少，抓紧了我的手。

「不过……」我慢慢抽回了手，死盯着秦梅说：「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秦梅一脸疑惑地问：「什么事儿？」

「我去乡下问过了，当初我爸的赔偿款，根本不止那几万块钱。」

姑姑听了，面色一滞。

「但是呢，钱你们也剩不了多少了，况且你确实是我爸的亲妹妹。」

姑姑神色又放缓了一点，但还是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似乎我的态度变得太快，已经让她琢磨不透了。

她自然不知道，如今的我，想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只是，咽不下，当初他们欺负我家的那口气。

她在外人面前，一口一个帮衬着我们家，装尽了大善人。我跟妈妈在她面前一直低人一等。

实际上，我们之所以过得那么惨，都是拜她所赐！

最终，我很认真地说：「只要你把瞒着我们昧下赔偿款这件事，跟所有亲戚当面交代个明白，再把我借给你家的钱，当众立个借条，我就不去追那笔赔偿款，也当场把钱借给你们。」

话说完，秦梅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

15

秦梅是热爱在小城搞交际的人，我的那些条件，她自然不肯接受。

但是，追债公司逼得越来越紧。

秦梅丢了工作，杨威更是只敢窝在家里不敢出门。

我不愿再担着这笔恩怨，于是把条件，从五万，提到了十万。

终于，秦梅下定决心，组了一场局，邀请了我们所有的共同亲戚好友。

在那场饭局上，秦梅含着泪，明明白白地私吞赔偿款的来龙去脉交代了清楚。

最后，签下了借条，弓着腰向我们道歉又道谢。

我带着我妈，没有表现出一点原谅她的意思，直接离了席。

据说，那场饭，到最后，都没有一个人动筷。

那象征着，秦梅在这个小城里的，社会性死亡。

16

解决完这件事后，我与妈妈一同坐上了离开县城的火车。

妈妈坐在卧铺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缓缓流动，忍不住地感叹：「真不知道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啊。」

这一世，我很注重她的身体，高考完第一件事儿就是带妈妈去做全身体检。

医生说她只是有些贫血，好好养一定长命百岁。

我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妈妈，说：「会越来越好的。」

火车晃晃悠悠，我几梦几醒。

中途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发现我的卧铺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源，这么巧啊，你大学也在上海？」

张灵儿似乎脸圆了些，咋着高高的马尾冲我笑得很甜。

「咳咳，你俩聊吧，我再睡一会儿。」我妈冲我挤了挤眼睛，装作睡着，嘴角却带着笑意。

我突然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欢喜和满足。

友情，亲情，和刚刚萌芽的爱情激荡在胸口。

17

再听到秦梅和杨威的消息，已经是大一的暑假了。

我和妈妈回到家乡时，曾经路边与他们擦身而过。

在烟火升腾的夜市上，秦梅与杨威摆着地摊，卖力地吆喝。

他们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初嚣张的气焰。

神色中，透露着被生活压垮的疲惫。

可是，那个小摊上，卖的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摆件，还被他们标价很高。

也不怪没有什么人光顾了。

当时，妈妈拉了拉我的手。

我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去照顾一下秦梅母子的生意。

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

几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壮汉，就推搡着人群，向秦梅与杨威紧逼了过来。

这几个人，是追债的。

杨威也看到了。

他的目光中，满是绝望与屈辱。

但他还是利索地收起了摊，带着秦梅，在人群中落荒而逃。

对于这一切，我也无济于事。

只好和妈妈买了一杯饮料，惬意地走在这烟火气满满的夜市中。

18

这一世，我仍爱钱，却更懂了为什么赚钱。

像秦梅、杨威和上一世的我，「他们」为金钱所奴役，定会被钱反噬。

我爸活着时总跟我念叨：「莫欺少年穷。」

我那时不懂他，觉得他在自欺欺人。

如今终于明白，贫穷固然可怕，他人欺你，你却不可自欺自弃。

总有一天，你能抛掉破布烂衣，也有能力为自己的亲人近人撑起一片天。

所以，少年们，勿怕，勿弃，总有一天会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