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路炳阳 北京报道

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601766.SH /01766.HK，以下简称“中国中车”）城轨车辆板块产能过剩问题再次显现，旗下主机厂为争夺市场订单博弈不断。

中国中车权威人士日前对《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2022年底西安地铁8号线、15号线一期、10号线一期车辆招标中，投标人中车长春轨道客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长客”）与中车大连机车车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大连”）对招标结果产生了不同看法，中车长客遂向总部进行了汇报，并提出诉求。

中车长客与中车大连同属于中国中车，就两家企业为何对此次招标结果产生不同看法，还要从头说起。

《中国经营报》记者查询了商务部下属的中国国际招标网，该网2022年9月23日发布的《西安市地铁8号线、15号线一期、10号线一期工程地铁车辆招标项目公告》显示，该项目分为两个包，01包8号线共包含车辆474辆，02包15号线一期和10号线一期，共包含车辆248辆。2022年12月23日该网又发布《中标结果公告》，显示，中车大连中标01包，中车长客中标02包。

中车长客人士对记者表示，中车大连在该招标中未遵守国家及中国中车的规定，中标该项目是因为中车大连在西安进行了以投资换市场活动，从而取得了西安市政府对中车大连在该项目上的支持。该人士对记者称，中车长客在给中国中车的报告中认为，中车大连破坏了国内城轨市场秩序。

就中车长客的投诉，记者再次查询了近期中车大连在西安进行的投资活动，发现确实有迹可循。

《西安日报》2023年1月31日二版要闻一篇报道称，西安市与中车大连表示，双方将开展深层次、全方位合作共建，共同推动轨道交通、装备制造、智慧城市等领域项目落地建设，打造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同时西安市经开区还与中车大连签订了轨道交通产业园共建协议。报道称，项目全部建成达产后，预计可实现年产值100亿元。

同时，西安市人民政府官方网站2022年10月12日也发表了题为《“绿巨人”跑出经济增长“加速度”》文章。文章称，2022年5月，西安市经开区与中车大连签订智慧轨道交通装备研发基地合作框架协议，重点围绕“绿巨人”系列产品及智慧轨道交通装备和系统进行研发，引领西安轨道交通产业链的发展壮大。

上述中车长客人士认为，中车大连的上述行为属于“以投资换市场”，这种行为首先违反了国家发改委于2018年下发的《关于加强城市轨道交通车辆投资项目监管有关事项的通知》（发改办产业〔2018〕323号）（以下简称323号文）文件中规定的内容。其次，违反了中国中车2015年下发的《关于进一步规范城轨车辆市场竞争秩序的指导意见》（中车股份城轨〔2015〕37号）（以下简称37号文）中明确的，各主机厂不应采用或试图采用以投资或承诺投资的手段来建立竞争优势的规定。

不过中车大连中标西安地铁8号线属不属于“以投资换市场”，中车大连有着不同的解读。中车大连一位不愿具名人士对记者表示，中车大连确实在2022年与西安市政府进行了多项合作，但合作内容主要范围为铁路车辆。

该不愿具名人士称，上文提到的，中车大连与西安市经开区签订的智慧轨道交通装备研发基地合作框架协议，就是典型的主要涉及铁路车辆的协议，中车大连以时速160公里动力集中式动车组为平台，为西安客运化改造提升项目提供车辆，满足西户铁路（西安主城区与鄠邑区的市域铁路）非电气化条件下的文旅需要和通勤功能。“这个协议主要还是为西安市域及市郊铁路运行提供高端铁路车辆装备支撑，中车大连中标地铁8号线与这些合作协议没有必然联系，不应看作为‘以投资换市场’。”他说。

中车长客人士对记者介绍称，中车长客进入西安市场已久，目前长客西安公司已具备新造和大修均为400辆车/年的能力，而西安后续市场订单并不充足，中车长客西安公司一家产能完全可以满足西安市对轨道交通发展的需求。他透露，目前仅仅是中车长客在西安的产能就已经出现了剩余，如果中车大连再进行后续投资，重复建设，将会影响到中国中车在西安已有的国有资本投资收益，可能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就此，记者联系了此次招标的招标人——西安市轨道交通集团有限公司，其工作人员对记者称，首先必须明确，此次招标的流程是完全合法合规的。招标公告、中标结果全程公开公示，所有投标人资格经过严格审查，完全符合要求。但就中国中车企业间对招标结果的不同看法，中车大连在西安的投资活动是否会造成区域产能过剩等问题，该工作人员表示不便评论。

上述中国中车权威人士对记者确认，中车长客确实在2022年12月就西安地铁招标一事对总部进行了汇报，并提出了一些诉求，但中国中车目前还没有就这些诉求做出明确批示。

不过该权威人士亦对记者补充称，中国中车近期已经对旗下中车长客、中车大连等6家主机厂再次做出规范城轨市场竞争秩序的强调，强调称，各主机厂严禁各类城轨业务的产能投资，包括投资设厂等；严禁租赁厂房开展整车新造、维修业务；同时严禁实施任何损害公平竞争的行为，擅自发起投标。

记者就中车大连在西安的市场活动是否属于以投资换市场、中国中车对中车长客的诉求是否做出回应、中国中车将如何规范旗下企业市场竞争秩序等问题函询中国中车城轨事业部，截至发稿时未收到回复。

所谓投资换市场，即供应商以进行产业投资来换取政府订单。

2018年3月20日，国家发改委发布前文已经提到的323号文，在该文件中，国家发改委明确要求各地严控城轨车辆新增产能，城轨车辆产能利用率低于80%的地区和企业，不得新增城轨车辆产能，要求各地严查“投资换订单”问题，严控轨道交通装备企业城轨车辆产能。

同时，中国中车在规范城轨车辆投资市场竞争秩序上也多有动作。早在中国中车2015年成立之初就下发文件，严令各个子公司不要再扩建地铁产能，即上文提到的37号文。之后中国中车在2016年、2019年、2020年和2021年，四次下发相关通知、指导意见文件等，重申或细化这一政策。

中国中车2021年半年报显示，中国中车城轨车辆年产能为1.18万辆。当前全国地铁年招标量仅为年产能的40%左右，中国城轨车辆产能过剩问题严重。

就此，中国中车在半年报中称，中国中车包括城轨车辆在内，轨道交通部分板块存在产能过剩问题，面临产业结构性调整。中国中车已成立专门机构研究改革方案，按照不同板块不同策略原则，通过业务重组、压缩产能等方式优化资源配置。中国中车将严格控制上述车辆总组装产能，大力推动动车组、城轨车辆、机车“修造一体化”，促使修理与新造资源共享，提高动车组、城轨车辆和机车的新造产能利用率（详见中国经营网2021年8月27日报道《中国中车净利增8%较疫情前仍大幅下降 产能过剩严重》）。

（编辑：孟庆伟 校对：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