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贾少轩
摘要
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政府建立网站公开通过加密货币筹集捐款，俄罗斯则尝试利用加密货币交易减少欧美制裁所造成的影响，加密货币流动迅速、不受国际银行系统管制的特点受到了冲突双方的同时青睐。然而，这种基于区块链的新技术在此次冲突中也暴露出了接受度和流动性有限、缺乏相应监管、币值波动性较大等限制因素，试图使用加密货币代替法定货币或许为时尚早。
来源：https://www.csis.org/analysis/cryptocurrencys-role-russia-ukraine-crisis
自2月24日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乌克兰持续收到来自西方政府和民间的人道主义援助，欧盟、美国及其伙伴国则对俄罗斯实施了前所未有的一系列制裁。而无论是在国际援助或是大规模制裁的过程中，加密货币活跃在各方的关注和讨论之中。对于乌克兰而言，加密货币减少了其筹募捐款的时间和交易成本；而对俄罗斯来说，加密货币或将成为政府和个体规避制裁的逃生港。加密货币能否最终满足俄乌双方各自的期望？
一、乌克兰：筹集资金的高效手段
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政府迅速通过官方Twitter账户“@Ukraine” 发布了两个加密钱包地址，为捐助者提供加密货币汇款的渠道。截至三月末，乌克兰政府与非政府组织已筹集了价值超过1亿美元的加密货币。3月15日，乌克兰数字化转型部、美国加密货币交易所FTX 和乌克兰区块链平台Everstake 合作推出捐赠网站，FTX 将把加密资产转换为法定货币（如欧元或美元）发送给乌克兰国家银行。目前，乌克兰政府已将不太主流的加密货币转换为美元和欧元，同时持有比特币和以太币作为储备资产。值得指出的是，与西方政府流向乌克兰的数十亿美元的军事和人道主义援助相比，加密货币的援助规模仍旧相对较小。
乌克兰能够在此次冲突中大量接收加密货币，得益于政府过去几年中对国内加密货币行业的重视和支持。乌克兰目前在加密货币采用方面排名世界第四。2021年9月，乌克兰议会通过了一项使加密货币合法化和监管的法律，正式将加密货币合法化。于乌克兰政府而言，通过加密货币接受的捐款到账更加便捷，避免传统跨境汇款的手续费用和时间成本。此外，这种形式可能更吸引希望支持相关事业的年轻捐助者。同时，这也是首次政府机构与加密货币交易所的公开合作，展示了全球加密社区和传统金融体系协同工作的可能性。
俄乌冲突爆发后，加密货币在乌克兰民间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于乌克兰中央银行在入侵开始后暂停了电子现金转账，并阻止乌克兰公民提取外币进行多种类型的交易，因此许多公民转向加密货币。外逃的乌克兰人购买了大量加密货币，并希望一旦到达安全地带，就可以将其兑换回法定货币。在今年2月的最后一周，乌克兰加密平台Kuna的交易达到了自2021年5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二、俄罗斯：躲避制裁的避风港？
俄乌冲突升级之后，美国和欧盟切断了七家俄罗斯银行与国际结算系统SWIFT的业务往来。其中包括国有的俄罗斯外贸银行（VTB）、Bank Rossiya和BankOtkritie。在西方国家实施全面制裁之后，俄罗斯一直在寻找替代机制，以继续其贸易活动。对于俄罗斯来说，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加密货币所具有的无国界、不受政府直接管制的特点，或许能够帮助其在欧美及其盟国的全面制裁中“夹缝求生”。
尽管乌克兰和美国政府呼吁加强在加密货币领域对俄罗斯的制裁，但该行业的许多公司目前并未配合。2月27日，乌克兰副总理米哈伊洛·费多罗夫（Mykhailo Fedorov）在推特上公开要求全球主要加密货币交易所冻结俄罗斯及白俄罗斯公民的所有加密货币账户。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Binance）以及其他加密交易所KuCoin、Kraken Exchange等均表示，除非法律要求，否则不会冻结俄罗斯用户的账户，因为这一要求违背了比特币的"自由主义价值观"，"与加密货币存在的原因背道而驰"。
此外，俄罗斯或将通过与拥有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的其他国家加强合作来逃避制裁。俄罗斯政府正在推进其" 数字卢布" 发行的进程，这将允许俄罗斯实体在现有的全球金融系统之外，与任何愿意以该数字货币进行交易的国家进行交易，并且在交易中避开使用美元。伊朗和朝鲜已有利用数字货币避开西方制裁影响的先例。作为加密货币中的一种稳定币，尽管CBDC 受到主权国家的管制，但仍然具有绕过现有国际银行系统的潜力。
与乌克兰相似的是，俄罗斯公民也在试图通过购买加密货币规避私人财产风险。自俄罗斯袭击乌克兰以来，卢布汇率暴跌，加密货币市场上从卢布到比特币和泰达币的交易量激增。Coinbase的CEO阿姆斯特朗说：“一些普通的俄罗斯人正在使用加密货币作为生命线，因为他们的货币已经崩溃”。
三、俄乌冲突中加密货币可靠程度有限
对于乌克兰政府和公众来说，使用加密货币替代传统货币存在以下几点阻碍因素：首先，加密货币的接受度有限。据乌克兰媒体报道，截至3月5日，在购买军事物资时，仅有约40%的供应商愿意直接以加密货币进行交易，政府在购买导弹等武器时，制造商不太可能接受加密货币。政府目前仅使用加密货币购买非致命性用品，包括防弹背心，食物，夜视仪以及头盔等。
其次，政府缺乏对加密货币交易的监管能力。或使加密货币成为在线犯罪、避税和资本外逃的媒介。由于监管的缺失，在乌克兰网络上出现了欺诈性加密筹款骗局，而追回这些货币的难度较大。同时，乌克兰亲俄团体也在社交媒体上利用加密货币筹款，并购置用于对抗乌克兰军队的装备。
最后，加密货币的波动性超出预期。仅在冲突爆发后数天内，比特币便下跌8.5%至34,337美元，而以太币下跌12%至2,301美元。在俄乌局势升级之际，加密货币的大幅波动削弱了其在特殊时期能够为法定货币提供对冲的观点。加密交易所AAX的研究和战略主管Ben Caselin表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加密货币深度融入全球金融市场的结果，这导致它像其他风险资产一样波动。
俄罗斯政府和个体尝试利用加密货币逃脱制裁，同样面临着多重因素的制约。首先，由区块链技术支撑的加密货币仍是可追踪的，所有交易都记录在底层区块链上。执法机构能够与私营公司合作，通过分析技术识别和追踪加密货币交易，这意味着俄罗斯政府难以通过加密货币大规模逃避制裁。尽管加密货币交易所目前未对俄罗斯实体展开制裁，但它们必须遵守美国和其他主要司法管辖区的恐怖主义融资（KYC/AML/CFT）法律。3月初，美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在内的立法者致信财政部，敦促其确保加密公司遵守对俄罗斯的制裁，制裁相关的法律或将延伸至加密货币行业。
其次，当前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加密货币流动性有限。自2月24日以来，卢布和两种流动性最强的加密货币（比特币和泰达币）之间的加密交易量增加了一倍多，然而这些交易的流量仍保持在每天数千万美元。2月份，全球所有交易所的加密货币交易总量平均约为240亿美元，而通过SWIFT进行的每天交易额为5 万亿美元。由此可见，现阶段被排除在SWIFT之外所带来的损失难以仅通过加密货币弥补。
四、余论和总结
尽管冲突爆发至今，乌克兰和俄罗斯都已做出尝试，利用加密货币的特性试图达成各自目的，但在此次冲突中，加密货币暴露出了其接受度和流动性有限、缺乏相应监管、币值波动性较大等限制因素，试图使用加密货币代替法定货币或许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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